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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晓波:王石这批人的阶层觉醒是被政府给推醒的

2014年03月26日14:19|来源:中国经济周刊|字号:

  王石这一代人,少时贫瘠,青春荒芜,及至壮年,才守到雨霁天开,日后他们遇到的每一件事都不可思议,都超出以往的经验值,他们的成功几乎都凭借于无畏的勇气和对秩序的破坏,对命运的西西弗式的嘲笑构成为一代人共同的姿态。然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并没有意识到,破坏的终极很可能是对破坏的坚持,若没有新的建设,破坏本身将成为新的败坏的开始。

  2004年的深秋,王石由无锡来杭州,约在龙井山下的浙江宾馆对坐闲谈。他在无锡游访了梅园,第一次听说荣宗敬、荣德生兄弟的往事,感慨很深,他突然问我一个问题,“我的父亲是行政官员,我的母亲是锡伯族妇女,我也没有受过商业训练,那么,我以及我们这代人的企业家基因是从哪里继承的?”我一时语塞。

  那时,王石创办万科已二十年,正着手写一本自传体的作品。而我刚从哈佛大学游学归来,一边创建了蓝狮子财经出版中心,一边开始《激荡三十年》的写作。王石的这本作品后来定名为《道路与梦想:我与万科二十年》——脱胎于威廉·曼切斯特的《光荣与梦想》,由蓝狮子和中信出版社于2006年1月联合出版。而王石对我提出的那个问题,则像影子一样地困扰了我更长的时间,在后来的九年里,我沉浸于三十年、一百年乃至两千年中国公司史的研究,大抵与此有点干系……

  近几年来,我对王石的兴趣,更多的来自他对身份的焦虑。

  “身份焦虑”的命题,是由两位亚洲思想家——萨义德和阿玛蒂亚·森所提出的。事实上,在不同的文明社会中,“身份焦虑”表现为不同的体征。自由资本意义上的中国企业家群体,在1956年春的“跑步进入社会主义”运动之后,便彻底地消失了。因此,1978年之后的民营经济的卷土重来,是从“归零”的荒原上开始的 ,及至于1988年,民营经济的用工及营业收入总额已与国有事业相当,可是作为一个独立的社会阶层,在很长的时间里,他们并未被得到认可,甚至民营业主本身对自己的阶级出现及意志独立都没有任何的知觉。

  王石这一批人的“阶层觉醒”,与其说是自觉的发生,倒不如说是被政府的手给猛烈地推醒的。就在王石与我在浙江宾馆对谈的2004年深秋,中国刚刚经历了一场宏观调控,主题便是整顿进入钢铁、水泥和电解铝行业的民营资本,“铁本事件”正成焦点。在后来的几年里,数量日增但在国民经济中的权重越来越低的民营企业家们开始寻找自己的阶层定义。

  对于民营经济的被边缘化,米哈尔·卡莱斯基在1943年就从经济学上进行了解释,根据他的研究:“如果只有恢复企业家的信心,才能保证高就业率,那么,政府会非常重视企业家们的意见。然而,当货币和财政政策成为高失业率战斗的武器之后,企业信心就不那么重要了,政府也不用太照顾企业家的想法了。” 米哈尔·卡莱斯基所描述的两种状况,正先后发生在中国过去的三十多年里。不过,在社会现象学的意义上,产生被抛弃感的企业家群体则获得了一次寻找自我的机会。

  这一寻找的过程,便是一个独立和塑造的过程。在王石这本新著中,他以大量的篇幅描述了他和他的朋友们创办阿拉善组织、参与运营壹基金、投身汶川震后重建、倡导“企业公民”、呼吁改善大气环境等工作,这其中不乏一些争议性的事件,然而,在我看来,此类种种的发生,也是当代企业家群体先进于洋务运动及民国商人集团的关键所在。

  王石最为推崇的两位前辈企业家,分别是晚清状元企业家张謇和民国纺织及面粉大王荣氏兄弟。一百多年前,张状元脱袍下海,在晚年自叙中心有不甘地写道,“张謇农家而寒士也,自少不喜见富贵人,然兴实业则必与富人为缘,反复推究,乃决定捐弃所持,舍身喂虎。”便是“舍身喂虎”这四个水墨字里,渗透出百般不情愿和对商人身份的自我否定;荣氏兄弟一生从商,以“不与官家搭界”为家训,低帽过府衙,见官矮半截,而其对公共事务的参与也仅限于修桥铺路而已,荣德生晚年对同乡史家钱穆说,“五十年后,无锡人记得我,也许就是那座长桥而已。”

  与张謇相比,王石及他的朋友们,不再以企业家的身份为耻,视之为正当且有荣誉感的职业,并探寻“企业家精神”;与荣氏兄弟相比,王石及他的朋友们保持与政府的对等及“一步之遥”,不再视自我为政府的依附及寄生物,并能够以更积极和现代的方式参与社会重建。这一景象,可谓最近十年,中国社会最重要的公共事件之一。

  三十多年来的中国,正是极端功利主义的成功,也是新的诅咒与报应的生成。就这一代人而言,荣誉与财富如同两根木棒,架于他们的脊背之上,便成了“名利的十字架”,它能够带来的快乐并不如旁人所看到的那么多,相反,它沉重而累赘,久而久之,竟是生命的负担。

  王石能够从芸芸草莽英雄中抽身而出,能够在万科高速扩张之际提出专业化的原则,能够在盛年之时让出总经理职务,能够摆脱商务事宜去登山攀峰、去投身社会公益,以及后来能够独身游学于美欧名校、思考更为抽象的人文命题,在很大程度上,也许正是得到了疾病的启喻和对自我身份的焦虑。

  我至今记得很多年前审阅王石书稿时读到过的那段文字:“1978年4月的深圳,怒放的木棉花已经凋谢了。路轨旁抛扔着死猪,绿头苍蝇嗡嗡起舞;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和腐尸的混合臭气。我正在深圳笋岗北站检疫消毒库现场指导给排水工程施工。”

  在南方小镇深圳,这位叫王石的27岁文学青年枕着一本已经被翻烂的《大卫·科波菲尔》,睡在建筑工地的竹棚里。然后,他醒来,行走,挣扎,一路远足至今,仍在走向新的不确定。

  (摘自王石《大道当然》书序言)

(责编:庞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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