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丛培昊
守望“我的滩”
本报记者 钟 嘉
听说我要写他春节留守洞庭湖,丛培昊博士笑起来:去年过年就有当地媒体来采访,写我想家想得“泪水在眼眶直打转”,也太夸张了。转而,丛博士说:“爷爷快90岁了,见了报给他寄一份就好了,我学生物是爷爷引的路。”
丛培昊现在在中国科技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的博士后流动站,这3年的研究对象是在洞庭湖越冬的小白额雁,大雁中比较濒危的一种。他每年10月10日进湖,一直到来年4月中旬,半年时间每天都不离开这些大雁和它们栖息的湖滩,已经连续3个春节在洞庭湖里过了。“虽然高站长他们一定要接我去市区过年,但我宁愿呆在湖里。过年住在人家家里不太好,住宾馆又没有这个经费,而且,每天都要收集数据,还是要赶回来。”
说起野外研究,丛博士的故事可多了。“在甘肃我住过西夏的洞窟,打地铺结果滚到半尺厚的浮土里睡一宿;在四川住的是山野小庙石头屋,夜里狼在屋外溜达,蚊子、跳蚤那个多,蚂蝗算客气的,吸血但不疼,要让硬蜱咬了,即使没有传染病,伤口也半年都不好。”丛博士刚来洞庭湖就染上血吸虫了,“现在有药可以治,不用紧张。”他很淡然。
在东洞庭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做研究,“已经是我这些年野外研究条件最好的了。”虽然冬天常常冷到摄氏零度以下,但有楼房住,有电,有手机信号,今年采桑湖保护站又建起新站房,有了洗衣机,洗澡也有电热水器了。丛博士在岳阳市买了自行车,骑40多公里到站上,“去钱粮湖上网要骑15公里,以前去洗澡,骑回来又是一身土一身汗。”
丛博士家在兰州。他说:兰州人讲话发不出后鼻音,人家说我“风里来雨里去”,我说就是“粪里来粪里去”。原来,丛博士的工作有一项是在湖滩上捡大雁的粪便,研究大雁的食物构成。他还要研究大雁吃的草的生长情况,为了样方中的草不被雁或牛吃掉,自己找材料动手做了一些方形的“筐”,扣在样方上。虽然筐上写了“研究用”什么的,可是湖区的老百姓有时还是会把一些筐拿走,丛博士就要去找回来,费很多口舌跟老乡解释。
“最怕人家问我干这个有什么意义”,丛博士说,“基础研究很难说具体的用处。”其实道理不复杂。最近一次的水鸟调查数据表明,在洞庭湖栖息的小白额雁数量达到2万多只,比往年增加了。但这不一定是好消息,丛博士说,小白额雁吃的苔草,湖滩上还有比较多,而老乡称之为“挖鹅”的鸿雁要吃泥下块茎,这类植物减少了。我们那两天只见到7只鸿雁。了解鸟类的食性,从它们数量的增减就会知道环境在发生变化,提醒人类注意自己的生存环境也在变化。
我们一起走向大雁栖息觅食的湖滩,老远的,从单筒望远镜里看到,很多大雁聚集在那里。丛博士说:“那是我的滩,还不错,今天12个筐还都在。”丛博士已经习惯把他研究选中的那片湖滩叫做“我的滩”,这个春节,他会继续守在这里,看着那些筐、那些草、那些大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