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开县劳务办主任袁万祥接受采访时表示,农民工“退休”后的养老困局是一个社会问题。此前,因欠薪、工作环境差等问题突出,养老困局未得到普遍重视,而随着农民工年龄的递增,第一代农民工“退休”后的养老问题将会日益凸显,而30年来农民工福利拖欠累积的问题,将在5年内集中爆发。 |
一代人的“养老保险”期望
陈龙源所在的公司自2000年起就给他缴纳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今年7月可享受700多元/月的养老金。而据多位50岁以上农民介绍,团凤村同龄的村民基本都是打零工等,未能享受到陈龙源的待遇。
在团凤村,50岁以上的农民工似乎都喜欢笑,但笑容的背后更多的却是凄凉。
谢国万与人打招呼时,总是迎着笑脸,问“吃饭了没有”。但与他长聊下去,更多的却是感叹。他后悔第一个老婆跑掉后没有立即再婚,结果耽误了生儿育女的大事,现在只能与比他年长5岁的老伴相依为命。
2月19日,向可平笑着把记者迎进了屋。这是一幢建于1996年的二层砖房,但至今都是“清水房”。采访中,他一直唠叨着人生的两大遗憾:未能赚足钱装修房子;儿子2016年毕业后找工作、结婚的事情都帮不上忙了。
李家定以前是村里的计生干部,2002年“退休”。不过,2009年他在过完62岁大寿后,便南下深圳打工。一般是年轻时外出打工,年老了回村养老,而他却恰恰相反,年轻时在家,62岁了才挤火车外出打工。他现在遗憾未能把儿女们培养得有“一技之长”,没法安心在家养老。
60岁的李井兴今年春节回来7天就吵着要去深圳打工。2012年他在深圳一建筑工地,2500元/月。儿子李运销每月能赚3000元/月,但要抚养3个孩子“生活有些困难”。为此,李井兴4年前(56岁)开始出去打工。
57岁的赖纯丙,因患了虫牙,2012年底牙齿掉得只剩下5颗。今年春节期间,他花了2000元补上了20颗。村民说,如今“他喜欢大声说话和开口大笑,这样可以露出两排小白牙”。
赖纯丙有时看起来像是一个老小孩,穿着小青年酷爱的白色休闲型运动鞋,却穿着板正的西裤,上身套着一件棉袄。赖纯丙头发乌黑还上翘,看似在理发店染过,但他坚称是“自然黑”。
有村民说赖纯丙“人老,心不老”,自10多年前爱人过世后,他就一直想再找个老伴。但他始终没有如愿,他告诉早报记者:挣不了几个钱,别人看不上。
而提起李先林和陈龙源,谢国万等人脸上都写满了羡慕。
陈龙源虽然64岁了还在为生计打工,但他今年7月后就可在家享受700多元/月的养老金了。而55岁的李先林,则教育出来了能赚钱的儿女,今年正式宣布“退休”,住在儿子家看孩子。
陈龙源告诉记者,他10多年来一直在一家中外合资公司打工,月薪虽然不高(最高时2100元/月),但公司自2000年开始给他缴纳了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而据谢国万等人所述,同龄的村民基本都是打零工,或跟着小包工头做事,未能享受到缴纳职工养老保险的待遇。
自2010年开始,国家统计局已连续3年发布了我国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2009-2011年),其中一项数据引人注目:50岁以上的农民工所占比已由2009年的4.2%,飙升到了2011年的14.3%,暴涨了近3倍。然而,2011年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我国参加养老保险的农民工人数仅为4140万人,占比只有16%。
谢国祥告诉记者,农民工丧失劳动力返回家乡后,80元/月的新农保并不能维持日常生活,绝大部分还得靠子女赡养度日。
近年来,已有多名学者撰文指出:在第一代农民工中,传统养老模式仍占主导,“养儿防老”的观念和“以儿养老”的现象仍较为常见。
据开县劳务办主任袁万祥介绍,数据显示农民工参加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的比例只有16%,而平均退保率达到40%。主要原因是:农民工缺乏对养老保险制度的信任、养老保险缴费基数过高、养老保险跨地区转移接续困难、累计缴费15年门槛难以逾越、地方政府不愿增加支出、企业不愿意为农民工缴费等。开县今年或将就此展开监测调查。
“养老保险异地转移执行不力”
中国社科院世界社会保障研究中心主任郑秉文说,从目前中国各个社会群体的情况来看,最需要养老保险和其他保险的,就是农民工群体;但总的来说,农民工参加养老保险的比例比较低,因为在这个群体有个特殊的特征,就是高流动性。
郑秉文指出,近年来,国家为农民工养老保险异地转移接续建立了一些规则,但是执行的比例不高。此外,现在还处于手工转接阶段,全国没有一个统一的养老制度平台和网络,不像银行那样便捷。随着第一代农民工陆续到了“退休”的年龄,农民工养老问题已经十分尖锐。
郑秉文认为,解决这一问题的第一步,应该把基本养老保险的资金流管理的统筹层次真正提高到省一级来;第二步,有条件的时候,应该把它提高到全国的水平。
数据显示,截至2012年9月,全国农民工参加城镇职工基本养老、基本医疗、失业、工伤保险者占农民工总人数的比重,分别仅为17.8%、19.7%、10.4%和28.0%(按全国农民工总数2.5亿人计算),提升的空间仍然很大。
“农民工社保维权案难获受理”
“农民工维权律师”周立太表示,第一代农民工现在老了,已逐渐丧失劳动能力,却基本处于“没人要、没人管”的窘境,权益得不到保障。
以前重庆主要强调外出农民工给重庆带回来了多少钱,做出了哪些贡献。近年来,重庆市开始重视农民工在外的权益。前几年重庆市委研究室成立了一个专题处,其中一个研究课题就是外出农民工的权益和维权状况。周立太说,专题处的一名负责人曾找过他了解过相关情况。后来,课题组专门派人到珠三角、长三角农民工输入地进行调研,得出的结论是重庆农民工在外权益令人遗憾。
周立太告诉记者,农民工在社保问题上维权艰难,他与同行代理的农民工社保维权案,多年来均得不到法院的受理。“有人认为中国的社保不仅仅是个法律问题,而是多年来各地政府没有重视社保,如果把这个矛盾转嫁到法院受理的话,法院无法承受这个压力。”周立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