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3-17 16:23:00|来源:北京晚报|字号:
就在宋丹丹与编剧之间因“演员能否改剧本台词”论战正酣时,著名编剧芦苇自曝也有过类似经历。昨天,他将被王全安彻彻底底“枪毙”的《白鹿原》电影剧本,首次发表在他的新书《白鹿原:芦苇电影剧本》中。他说,“这个剧本生不逢时,对它有强烈感应的人不多。我给后代留一个遗言,我死了以后,这个电影剧本要能投拍并公映,请把海报在我的骨灰盒前面烧一张。”
现场声音
编剧和导演是永恒的矛盾
芦苇说自己看完《白鹿原》原著的感觉是“精神为之一振”。他说自己终于看到一部小说描写中国农民、乡土与时代的真实关系。芦苇少年时代曾经在陕西农村上山下乡3年,他说自己虽然生在城市,但是与生俱来就有乡土情结。
“当时陈忠实只说不懂电影,(改编)全交给我了。”《白鹿原》的小说四十多万字,芦苇的电影剧本最终定稿六万多字。芦苇的七稿每一稿都改动不小,其中不乏一次次的提纯精炼。“电影人物不出场则罢,一出场必有好戏看。小说比较自由,可以有很多闲散之笔,可是电影不可以。”芦苇说,“我一遍遍把那些平庸或常见的戏拿掉,使每一场都具有戏剧性。”
芦苇好友,同时也是电视剧版《白鹿原》的编剧张光荣说自己在数年前就看过芦苇改编的《白鹿原》第五稿,当时芦苇觉得不满意,于是又写了两稿,才成了现在呈现在大家面前的版本。而张光荣比较自己看过的第五稿和现在的第七稿,发现其中有明显的变化,其中的视觉、声音、贯穿故事的道具、人物的戏剧性的层层递进,完全是按照芦苇自己心目中的史诗格局来写的。可惜这部历时五年,七易其稿的作品,最后还是没被搬上大银幕。芦苇说自己的这个剧本是写给跟时代能保持一定距离的人看的。看到王全安导演最终确定的剧本,并没有采用自己的创作,“当时编剧那里也让我署名了,署在第二个,我拒绝了。”芦苇说。
对王全安最后呈现的《白鹿原》,芦苇直言不及格。芦苇现场感叹,中国的编剧和导演之间的沟通不够。“(王全安)根本不屑于跟你探讨,国产电影质量不高,跟中国人不善于合作大有关系,交流环节掉了链子。”芦苇说,“我写剧本的时候,完全是独立写完的,但应该有密切的配合,起码要有沟通。当初《霸王别姬》合作得就很顺畅,但《白鹿原》是各自为战,老死不相往来。”
张光荣说比较王全安电影《白鹿原》和芦苇的剧本会看到巨大的差距。电影人物关系所呈现的史诗格局小了,表现出来的是田小娥和几个男人的情欲关系,而芦苇剧本中表达出来的两代人间的矛盾,在这种两代人的矛盾中带来的个人生命中撕心裂肺的剧痛。“王全安的电影丧失了真实感,而脱离了真实感,什么都谈不上了。”张光荣说。
“中国这个民族是个缺乏合作精神的民族,编剧老和导演搞不到一块。这种编剧和导演的矛盾是永恒的矛盾,就在国外也是一样,只是没有中国的严重而已。”芦苇随后也解释道,“我觉得编剧这个职业虽然是一个被侮辱,被损害的,甚至是一个被忽略的职业。但是反过来说,编剧也不可以自恋,编剧过分自恋,过分自我,过分沉迷自己的天地之中也不好。”
面对争议,曾经有过相似经历的芦苇却十分谨慎,并不偏袒编剧一方。“我觉得这个问题要具体讨论,比如说哪部戏编剧高于导演,比如说哪部戏导演高于编剧,要具体案例具体分析,泛泛而谈我们永远谈不清楚。”芦苇说,“我倒是希望,我们根据自己扮演的角色,寻找自己的缺点,这大概是一个比较好的解决方法。”
延伸阅读
遗憾张艺谋没拿到《白鹿原》版权
芦苇说自己写《白鹿原》剧本的时候,已经50多岁了,“我自觉这个时候已经可以驾驭这个题材了。我的生活积淀已经有了。我当过农民,这个经历帮助了我,对乡土生活的熟悉使我充满自信,对乡土生活一往情深欲罢不能。”芦苇说,《白鹿原》对于自己是个充满挑战性的诱惑,而自己回应了这个挑战。横跨半个世纪的历史风云、纷繁复杂的情节、个性鲜明的人物,把这一切要压缩到一个半小时或三个小时的胶片中,改编难度非常之大。
芦苇说,其实自己最早是希望张艺谋能够拍《白鹿原》的,他认为,在中国,能够驾驭这部电影的导演并不多。“我曾经认为吴天明是合适的导演,在他血气方刚的时候拍这个,一定是不错的电影。”芦苇说,自己的这个剧本曾经给过张艺谋,张艺谋也表示很大的兴趣,“非常可惜的是最后版权没在他手里,因为他在2008年接了一个任务,要当奥运会总导演,所以他把《白鹿原》的计划往后推了”。芦苇解释,等到2009年张艺谋有空了,《白鹿原》的版权落到了王全安手里了。“张艺谋和《白鹿原》失之交臂了。如果是张艺谋拍的话,我觉得结果是另外一个结果。”
而对自己早年合作过的张艺谋,芦苇则中肯地说:“人是一个会变化的动物,当然他也是会有变化的。但是我听说,他最新拍的一部片子拍得非常好。”芦苇看来,导演和运动员一样,是一个状态的产物,状态好的时候是非常好的,状态不好的时候就是非常一般的导演,甚至是一个很差的,这个很难说,这个和人的生活境遇是一样的。
与张艺谋、陈凯歌等诸多名导演有过成功合作的芦苇,在评价这些导演后期的一些作品时,毫不留情地直言批评,导演陆川曾感叹称芦苇“是不想混了吧”。而芦苇则告诉记者,自己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担心。“这些个导演原本我就都不认识。我和他们认识,只是因为电影,我们纯粹是因为电影结缘而来,缘尽而去,非常简单。”芦苇说。
幕后花絮
小时候被毛主席摸过头是真的吗
西安籍导演仝晓峰透露,不少电影圈内的人打趣芦苇“比毛主席更早进中南海”。仝晓峰说:“他在娘胎里就进了中南海。芦苇的父亲是和林伯渠同志一起工作的,当时他们给毛主席打前站,先进的中南海,芦苇的母亲在中南海的医务所做护士,所以他是生在中南海。”而芦苇也笑着证实:“每天早上妈妈送我去幼儿园,有一天主席刚好从他的院子里出来,碰见我们了,那天他很高兴,就摸了我的头,夸了句‘这个娃娃很漂亮’。”
芦苇18岁下乡、22岁当工人,可是干了一个月便不干了。芦苇称自己对工厂不能看小说闲书的要求“忍无可忍”,于是毅然决然辞职,因为迁出农村的户口无法落回,在家里做了四年的“黑户”。1965年,已经25岁的芦苇因偶然的机缘进了西安电影制片厂,才有了正式工作,也开始学习电影。
截止到1987年芦苇修改第一个剧本《最后的疯狂》,芦苇已经学习了12年电影。当时的他还是个美工,当周晓文导演拿着剧本给他看的时候,芦苇毫不留情地批评这个剧本就是个三流剧本,烂透了。于是周晓文导演让芦苇改写,并且最终采用了芦苇的剧本。这部电影上映后十分火爆,成为1988年的票房冠军,并且获得了当年金鸡奖特别奖。
“我自报家底,我初二就下乡了,我真正的文化水平是初中肄业。”被称为“第一编剧”的芦苇说自己完全不是科班出身,当编剧全凭误打误撞,电影创作技巧都是自学的。对于曾经坐过监狱的往事,芦苇并不避讳,1983年“严打”时,芦苇因为跳贴面舞犯了“流氓罪”被关进监狱,同样坐过监狱的还有西安另两个著名编剧孙毅安和张光荣。
芦苇说自己的成功要感谢一个人,就是一路支持他的导演吴天明。吴天明当时是西安电影制片厂的厂长,“当时文宣部主任对我当了编剧很不忿,就到吴厂长那儿告我的黑状,说这家伙是一个工人,他怎么可以当编剧呢?后来吴厂长回答得很巧妙,说,芦苇我管不了,芦苇是黑道上的。就把他噎回去了。”本报记者 陈梦溪
白鹿原,王全安导演,编剧芦苇,不及格,198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