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問他,為什麼會有這種論斷?布裡賽做了如下回答。
對於中國領導者,一般的被政治學家們分為保守派與改革派,但事實上比這要復雜,它不可能像法國一樣分為左右兩派,因為中國比法國大得多,她地域遼闊,環境復雜。布裡賽引用其好友、經濟學家丹尼爾·哈伯(Daniel Haber)的話說,中國政治生態中還存在“開明的自由派”。在中國,經濟的發展無疑受到了領導者意識形態的影響。然而,究竟誰在領導中國?在西方國家,是總統或總理在管理國家,而在中國,卻是集體領導。我們不能說胡錦濤或者溫家寶在領導中國。因此,這也導致了權力與戰略的不透明,這種不透明對國家發展有利還是有弊呢?當然透明一些比較好,透明才有利於持續發展。
“但是,”布裡賽話鋒一轉,“中國未來十年將因為互聯網而改變。”他認為,互聯網已經進入移動時代,手機與微博等結合,讓信息的傳遞更加快捷、覆蓋更廣。政府一些部門或許可以審查,但是這是一場必敗的“戰役”。所以,我相信中國領導者的智慧,他們會進一步給予人民更多的自由。
作為一個歷史學家,布裡賽說,“十年”在中國歷史上有特別的意義,中國近代史上的1927年到1937年,國民政府在政治、經濟、基建、文化、教育、社會政策、邊疆民族政策、外交、軍事等項目上皆有一定成就﹔而從1998年亞洲金融危機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間的這十年,是中國經濟狂飆突進的十年,是改革運動最后實踐的十年,也是中國以世界貿易組織(WTO)語法規則參與全球化的十年。
也就是說,歷史的發展是有周期性的,作為中國人民的好朋友,我希望中國向好的方向發展,在未來的10年,我希望讓美國和其他一些國家看到,中國所走的有特色的中間道路是可行的,並且是一種可以持續發展模式,並成為一種發展模式。
“通過溫家寶總理的報告,我們也能看到未來十年將要發生的變化。”布裡賽認為,一些政治分析家認為,溫家寶的改革力度不夠,其實,在政治層面,他是溫和平靜的。(而這個平靜又是何等的重要)﹔在經濟層面,卻是驚天動地的。他引用《回聲報》的數據來証明:回顧中國十年的變化,中國國內生產總值年均實際增長10.7%,其中有六年實現了10%以上的增長速度,在受國際金融危機沖擊最嚴重的2009年依然實現了9.2%的增速。這一時期的年均增速不僅遠高於同期世界經濟3.9%的年均增速,而且高於改革開放以來9.9%的年均增速。2011年,中國國內生產總值達到47.2萬億元,扣除價格因素,比2002年增長1.5倍。經濟總量居世界位次穩步提升。中國經濟總量佔世界的份額由2002年的4.4%提高到2011年的10%左右,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率超過20%。可以預見,下一個十年,中國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還會繼續。
“關於溫總理的報告,我有三點思考。”布裡賽顯然仔細閱讀了政府報告,“第一,中國要從權力反腐走向制度反腐。”他認為,腐敗是中國最大的問題,因為它已經侵害到了中國的各個層面,並形成一個“網絡”。而反腐敗斗爭又是非常艱巨的,這是一個系統工程。但中國政府必須直面腐敗問題,並找到解決方案。因為,輿論的壓力正在擴大,而這種壓力又是前所未有的。已故的法蘭西院士阿蘭·佩雷菲特(Alain Peyrefitte)先生在上個世紀70年代初寫了一本題為《當中國醒來的時候,世界會顫抖》的書,讓他名聲大噪。但是布裡賽認為,對於中國來說,應該說“當民眾醒來時,權力會顫抖。”對於這一點,我相信中國領導人以他們的智慧,會清楚地看到,並能處理好這個矛盾。
布裡賽談到的第二點是環境治理問題,他說,溫家寶已經看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並表示要下決心解決好關系群眾切身利益的大氣、水、土壤等突出環境污染問題,並用實際行動讓人民看到希望。這句話讓人們看到了政府的決心。布裡賽說,中國經濟在快速地發展,同時也付出了沉重的環境代價,也可以說是高昂的代價。同樣,治理環境問題,同樣還要付出高昂代價和持續的努力。而中國政府已經表示會付出這種努力。
布裡賽最后談到的是不平等問題。他認為,這個問題無論是在法國、中國還是其他國家,都不同程度的存在。你看現在法國的不平等現象多麼嚴重,很多罷工游行都是因此而來。而中國的情況是,收入分配的不平等以及制度化不平等,中國政府必須打破這兩種不平等。中國沿海地區和中西部地區的經濟發展有很大差異,政府要平衡這個差別。我們知道,中國以前的財富來自出口,政府應該想辦法讓民眾消費,比如要讓那些為社會創造了財富的農民工去消費,這才能刺激內需。要達到這個目標,又是一個系統工程,政府的社會保障要到位。他認為這個目標將在未來十年,得到實現。
布裡賽(Bernard BRIZAY)簡介
貝爾納·布裡賽生於1941年8月4日,獲得文學、藝術史和歷史學士學位。除此之外,他還獲得過巴黎索邦大學歷史學高等研究文憑。
從1969年到1976年,他做過《企業》(Entreprise)雜志的政治、經濟和社會專欄記者,《新經濟學家》(Nouvel conomiste)的特派記者。1977年,他由艾森豪威爾基金會提供資助,在美國度過了六個月的時間。從1979年到1982年,擔任《費加羅》報(Figaro)的特派記者,從1982年到1990年,擔任《巴黎日報》(Quotidien de Paris)的特派記者。從1991年到1997年,他擔任《瑪麗雅娜》(Marianne)雜志的總編。自從1997年以來,他主要以藝術批評家的身份,為各種報紙和雜志寫文章。
他寫過幾部歷史、政治和經濟的著作:《資方》(1976年),《美國資方》(1979年),《何為失業者?》(1979年)以及《圓明園大劫難》(Le Sac du Palais d’t)(2003年)。1997年,他創立了貝爾納·布裡塞出版社。2013年,其新書《法蘭西在中國》面世,並將出版中文版。
2005年以來,他擔任巴黎中國文化中心出版的季刊《塞納河邊的中國》的副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