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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2月20日13:24|来源:中国经济网|字号:
跨界者
在中国社科院研究员叶廷芳的眼中,二孩观念的变迁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叶还记得,1990年代初,他与一群作家从兰州出发去敦煌,车上他谈起对人口问题的思考,认为一孩政策破坏了中国社会的伦理生态。结果遭到了众人的嘲笑:“中国这么落后,还希望人口多?”
多年过去,他却发现社会对于二孩的看法悄然转了向。2007年,叶廷芳等29名全国政协委员联名提交提案,要求尽快停止执行独生子女条例,该提案成为著名的“叶廷芳提案”。据网络调查显示,近七成网民表示赞成。
2009年下半年,珠三角企业开始频频出现劳工荒,企业纷纷招不到工,进入2010年后,在中国传统春节的压迫下,劳工短缺现象更加明显,用工缺口日渐增大,以至于一些企业不得不放弃到手的订单。“中国人口红利将结束”的论点盛行。
2011年和2012年两会的一大亮点,是出现了很多有关人口政策的提案议案。
由于影响深远,除了专业人士,中国人口问题还吸引了许多“跨界”研究者,成为参与度极高的全社会论题。携程网董事长梁建章就是最著名的一位。2006年,梁建章前往美国斯坦福大学就读经济学博士后。他在对比研究日韩、印度、美国等国的人口趋势后认为,年轻人口的数量与质量影响着一个国家的创新能力与经济活力。
一个可供比较的对象是日本。梁建章赴日考察时,惊讶发现日本出境处填表格的地方配备了三副不同度数的老花眼镜。这位商人也曾带领公司管理层拜访一家日本同行公司,会议桌两边,中国高管都是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对方公司的高管却都是60岁左右的鬓发灰白的老人。
“日本二十年的经济萧条,与日本社会的老龄化密切相关。”梁建章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梁建章选择频繁发言、自拍纪录片,呼吁彻底改革计划生育制度。他甚至劝商人朋友生二胎:“这算是为社会做贡献”。
2012年3月,梁建章与北大教授李建新出版《中国人太多了吗?》一书。这本书采用了一种独特的合作方法:李建新从社会学的角度,梁建新从经济学的角度,共同探讨中国的人口问题。“中国人口正逐渐萎缩,现行生育政策严重滞后”——这是两人共同得出的结论。
广泛参与所产生的合力进一步推高了为计生政策“松绑”的呼声,甚至是一些体制内的学者也开始转向。
2009年末,中科院国情研究中心主任胡鞍钢、社科院人口研究所原所长田雪原分别在《经济参考报》和《人民日报》上撰文,呼吁调整人口政策。两人的发言,遂被解读为“计生领域内部也发出了不同声音”。
“以前的政策在低收入条件下有效控制了人口。”胡鞍钢曾对南方周末记者这样解释自己在人口政策立场上的转变,“但我们已是中等收入,中国的人口环境发生了变化,中国的发展程度也发生了变化。”
1992年起,中国总和生育率就低于人类世代交替所需的更替水平(平均每位育龄妇女生育2.1个孩子)。2011年中国第六次人口普查结果显示,总和生育率仅有1.18。这意味着中国早已进入了世界生育率最低的国家行列。
如今,让叶廷芳欣慰的是,他所接触的90%的人口专家都赞成放开二胎。而人们的观念也在悄然发生转变:
2010年,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曾就生育做过网络调查,超过6000位的参与者中,有77.5%的人认为在政策允许的情况下,一个家庭生两个孩子是最理想的状态。
二胎在逐渐成为一种社会情绪和潜秘密的同时,也催生了“二胎经济”。深圳一些早教机构,设置了“一个家庭可以共享课时包”的规定,把原属一个孩子的“课程包”划成两半,分给“二胎”——这样既不会增加家庭早教成本,也可以让两个孩子同时接受早教。
义乌商人徐雪金,则做起了另一种尝试。2009年,他将生意交给妻子,自己则当起了“全职老师”,专心教育一对儿女。一年后,他成立了“在家上学联盟”。
如今,联盟成员大概为2000人。徐雪金介绍,在家上学联盟的家长很多会选择生二胎,因为户口对在家上学没有太大作用,也会更关注家庭环境的健康。深圳卓宝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邹先华则更具幽默感,他颁布命令:凡是中层员工生二胎,他都出10万元的罚款补偿。
为了第二个孩子
蔡智奇的战斗还在继续。被开除后,他又拿出《出国留学人员生育问题规定》向学校申辩——“夫妻双方在国外连续居住一年以上的留学人员,在国外生育或者怀孕后回中国内地生育第二个子女的,回中国内地后不予处理。”
在这位副教授看来,这与学校开除自己的理由有出入。学校的反驳是:他的妻子不是留学人员。蔡智奇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座计划生育政策的迷宫里。
在不少专家看来,计划生育政策对城市中间力量约束最有效。像蔡智奇这样的还有更多政府、国企、事业单位供职的人——自1980年代起推行的“计划生育一票否决制”,将他们的户口、工作与生育紧紧捆绑。
36岁的易锋就常常觉得,自己因为二胎付出了过大的代价。2009年,36岁的易锋生下了第二个儿子。妻子为此辞掉了公立学校教师的工作。夫妻俩也凑了5万块,交了社会抚养费,为孩子在湖南老家上了户口。
易锋原以为交了钱就都解决了,但广州实行的一票否决制,自己不被批准落户;2012年他也曾有机会,成为国企的正式职工,却因为拿不出独生子女证,只能以劳务派遣的方式,成了单位里最悲催的“临时工”。
2006年,居住在广州的许宝辉有了第二个孩子,因为不愿交20万的社会抚养费,孩子无法上户口,孩子只好回到镇上读书。一天儿子回家告诉他:“爸爸,老师说我没有户口,不能领红领巾。”
2009年,在西安一家国企上班的孙天,偷偷生下了第二个儿子。花了一番精力,他将孩子的户口落在农村妹妹的名下。
2年后,老家征用土地,父母嫌赔偿价格低,不愿签约。征地的人却抓住孙天超生的把柄威胁其父母:要到西安的单位告状。担心丢掉工作的孙天,最终只能劝父母妥协。
39岁的周丽则一直记得在医院的见闻。她生活在北京,怀了二胎后,因为大医院要建档,她只能选择去一家小医院。这家医院,也是北京的流动人口直接分娩点。产检时,拥挤的过道、病房里,周丽发觉90%的孕妇都是生二胎的。
周丽在那里听了很多故事:有人从上海跑来生孩子,自己也是计生工作的;也有不少计生干部,会闯进产房,劝某个妈妈回去:“你回去,罚款打七折!”
(责编:梁丽霞、庞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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