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構出台背后的權力邏輯
一方面,蘇意圖主導民進黨兩岸政策話語權。民進黨是派系共治,不同派系對於兩岸政策有不同態度,大致可分為改革派、基本教義派以及保守派。謝系、蔡英文勢力、許信良人馬以及以陳菊為代表的部分新系,可歸類為改革派﹔以游系、扁系、“獨”派為代表,屬於基本教義派﹔而以林濁水為代表的部分新系及蘇系雖然主張因應情勢變化,但立場與改革派相比更加保守,可稱之為保守派。由於目前黨內有關兩岸政策的共識性文件仍是1999年通過的“台灣前途決議文”,而兩岸交流的情勢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改革派的聲音逐漸擴大。尤其是,謝長廷登陸並提出“憲法共識”,開創民進黨正視兩岸交流的新一頁,獲得外界正面響應,但也引發基本教義派與改革派論戰,一時間,黨內路線之爭成為媒體焦點。
蘇趁勢以黨主席身份兼任召集,主要出於穩定局勢的需要,同時也借機鞏固自身地位。首先,謝已經提出“憲法共識”,而蘇定位的“中國事務委員會”又是“整合黨內意見”而非“兩岸交流平台”,謝兼任“主委”,勢必引發改革派與基本教義派之間更大范圍爭論。蘇若放任黨內分歧擴大,或情勢發展到逼迫蘇表態時,蘇將缺乏戰略回旋余地。其次,謝登陸后引發以游錫?為代表的基本教義派反彈,謝、游兩大“天王”互相批判,蘇以黨主席身份兼任召集人可在謝、游兩岸論戰中充當裁判,彰顯黨主席權威。
另一方面,蘇也有借機“卡住謝、壓縮蔡”的考慮。首先,蘇貞昌與蔡英文兩大陣營的較量是民進黨未來權斗的主線,蘇佔據黨機器平台,蔡則擅長包括兩岸論述在內的政策論述。蔡退出民進黨權力核心之后,通過周游列國、就重大政策發聲等系列動作進行政治保溫,近期又借倡議召開“國是會議”博得廣泛贊譽,加上其不斷充實的兩岸政策主張無形中對不擅兩岸論述、避免就兩岸政策表態的蘇形成壓力。蘇主導“中國事務委員會”的平台,並且邀請蔡作為委員加入,就是要將蔡的意見納入到黨的體制內,統一黨內發言口徑,強化自身權威的同時削弱蔡的空間。
其次,在蘇蔡較量的過程中,蘇一度為拉攏謝而有意釋出“主委”的位置給謝,但以“智多星”著稱的謝憑“調酒之行”訪陸后,已搶得民進黨兩岸交流的頭籌。蘇擔心若真的將“主委”位置給謝,謝會主導民進黨兩岸論述,從而使蘇面臨邊緣化的境地。同時,蘇篤定謝具有強烈的政治企圖心,再加上謝多次與自己敵對的教訓,長期沉澱的“蘇謝心結”並未真正解開,蘇並不願意看到謝憑借“主委”一職東山再起。
缺乏魄力或將釀成“悲劇”
蘇在不願意真正進行政策調整的心態下,成立“中國事務委員會”,看似有諸多權謀算計,但也面臨極高的政治風險。
首先,未能討好呼吁改革的民意。黨主席兼任召集人意味著蘇要對爭議性極高的兩岸政策論述負全責。由於民進黨內兩岸政策面臨轉型已經是大勢所趨,如何轉型、在多大程度上呼應主流輿論與中間選民的訴求,如何面對基本教義派的阻撓,對於毫無兩岸論述經驗的蘇而言,都是極具挑戰的事情。如果蘇只是做做樣子,並不能呼應改革訴求,蘇保守的形象將會被強化,終會被選民唾棄、被時代潮流所拋棄。目前看來,蘇的所作所為並不能起到改革的效果,相反還遏制了黨內改革的聲音,不僅未獲大陸方面重視,主流輿論也評價消極。《中國時報》稱,蘇貞昌此舉不但未獲得掌聲,反而換來陣陣嘆息聲。
其次,“獨”派也不領情。游錫?表示,民進黨與中國大陸的交流及接觸,已有“中國事務部”,所以他對設這個委員會持保留態度。民進黨籍台北市議員江志銘批評,成立“中國事務委員會”不是政策調整,是投機、投降,未來如果全黨因此被大陸“牽著鼻子走”,不但民進黨前途堪慮,台灣的未來更是黯淡。有輿論指出,蘇兼任召集人致使“萬千壓力集於一身”,反給自己增加“新麻煩”。
最后,此舉可能促成“謝蔡聯盟”。吳子嘉專文“蘇貞昌背信”指出,蘇為換取謝長廷在黨主席選舉期間“保持中立,不支持特定候選人”,曾承諾在上任后成立“中國事務委員會”,並邀請謝擔任該委員會的召集人。在謝履行諾言后,蘇卻翻臉不認帳,是名符其實的“背信”。此舉逼迫謝另辟途徑與大陸交流,嚴重阻礙謝作為政治人物追求價值實現、歷史定位的理想,讓謝大為感慨,稱“人類的悲劇,就是情勢變更,但人不變更”,也直接影響黨內第三大派系謝系的生存空間。而蔡陣營最缺乏的就是謝系這樣有組織的黨內力量,謝、蔡原本就有過聯手抗蘇的合作經驗,對於兩岸想法又更趨一致,因此,無論是對謝個人還是謝系成員,謝蔡聯盟都可能成為最佳選項。(陳詠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