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北京这个大都市里,这群年轻人选择了返回到原始、初级的交易模式。对普通家庭而言,农夫市集上产品的售价依然显得非常奢侈。一位顾客相信,市集只是一种先锋的探索,但她希望这种“小众的选择”可以唤起“人们对主流生产、消费模式的反思” |
我信任的不是企业,不是政府,而是与农民交流的情感
事实上,农夫市集并不是中国的独特现象。台湾中兴大学生物产业管理研究所教授董时睿介绍说,大约20年以前,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就开始出现专售绿色、自然农产品的农夫市集。现在,定期的农夫市集在美国已经有4300多个,英国则有接近500个。
在周立看来,农夫市集兴起的背后,是人们对工业化农业生产与销售模式的一种反思。“食物本来应该为了人们的生命健康而生产,但大规模、长距离运输的工业化生产渐渐扭曲了这个本质。”周立说。
对袁英华来说,这样新兴的理念曾经离她的个人生活很遥远。直到2008年,三鹿奶粉中含有化工原料三聚氰胺的事件被曝光后,这个都市白领突然感到,“原来在城市里生活也不安全”。
“我要自己去找安全产品才行。”袁英华说,怀孕之后,为了不让“孩子受到污染”,每样吃进口的东西她都要“认真看成分、原产地、追踪新闻”。
不久之后,两位来自北京郊区、希望推广直销的农民来到了袁英华生活的小区。面对袁英华的种种疑问,这对皮肤黝黑的中年夫妇热情地介绍他们的每一种农产品“在哪儿种,怎么种”,甚至细致到“面粉过滤了多少次”。
袁英华开始尝试从他们那里买蔬菜、水果、大米,这个习惯一直延续至今。而仅仅就在袁英华生活的社区里,同样从这两位农民那儿直接买菜的还有20户人家。
这对农民夫妇坦承,自己的地里“也会用点合格的农药、化肥”。不过,袁英华留意到,卖菜的时候,他们也会“留一些给自己吃”,“这玉米特别好吃,我们都是一从地里摘了就往嘴里塞的”。
这些细节都让袁英华对自己购买的食品越发放心。
“比起外边产品上的条形码和成分介绍,我觉得眼前这两个农民更值得信赖。”袁英华说,“大家认识了3年多,他们还认识我的小女儿,这么有感情了,你说他们会用有毒的东西害你吗?”
“信任”是农夫市集的熟客常常挂在嘴边的词。这儿的农产品大多没有正规的包装或光鲜的外表:青苹果上虫洞密集,花生油瓶子上只有一小张白色标签,手工米酒就灌在农夫山泉的塑料矿泉水瓶里。但熟客习惯直奔某个摊位,“什么也不问,直接付钱拿货”。
与袁英华一样,冯超起初也会仔细询问农产品的信息。他甚至特意参观过自己经常买菜的农庄,在那里,他亲眼看见农民用装有诱食的塑料瓶子吸引害虫,“用最原始的方法去除虫”。
这些消费者也相信,时间久了之后,他们会与农夫成为“朋友”。在市集上,冯超不仅买东西,也常常帮相熟的农户看摊子。他发现,农户会主动与自己分享种植经验,“卖东西也不是总断斤算,差不多就行了”。
在北京这个大都市里,这群年轻人选择了返回到原始、初级的交易模式。袁英华喜欢带着小女儿到市集上与农户聊聊天,感觉“很亲切”。“我相信的不是企业,不是政府,而是与农民交流的情感。”她说。
“绝大多数参与农夫市集的人还是相信农民,他们相信农民不会毒害他们。”周立分析说。
“这菜这么贵,我都不敢炒啊!”
不过,在目前参与北京有机农夫市集的30家农户中,29家的生产者其实都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与他们的顾客一样,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本是生活在大城市里的白领或打工者。出于对食品安全的关注,又或个人信仰,他们有的选择返回老家的乡村,有的决定下乡租些农田,经营小农庄。
冯超觉得,自己通过选择买什么菜,可以让这些“少用化肥、农药”的小农庄“至少为环保作了一点贡献”。在这群农夫市集的忠实消费者眼里,他们选择的消费方式不仅意味着安全,还让他们有一种“成就感”。
范冬雨则认为,自己可以通过消费,促进“公平贸易”。“我希望农民也能过得更好,他们获得价值链上的最大一块利益,这是我所期待的理想社会。”范冬雨说。
周立分析说,这种有异于工业体系的消费模式是“社会的自我保护”,“工业化生产发展到一定阶段后,人们越来越迷信市场,损失了产品的质量,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信任。”周立指出,“这时候,社会就会出现‘自我保护’的行为,探索另一种替代模式。”
5年前,董时睿也在台湾中兴大学校园里创办了台湾第一个有机农夫市集。起初,对许多普通市民而言,那儿的有机蔬菜可谓“奢侈品”。但创办没多久,市集就迎来了“排队买菜”的热闹场景。主要的原因,是台湾普通蔬菜的价格也一度“涨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