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09月28日14:52 來源:北京日報 手機看新聞
1995年,各種機緣巧合,正是在林兆華的舉薦下,李六乙成為人藝的一名導演。
然而,當時的人藝已非他想象,亦沒有了那種能讓他充分施展才華的氛圍。10年過去,在人藝他依然是三級導演、初級職稱。除了2000年,他執導的那一版頗具實驗性的《原野》,他在人藝幾乎陷入無戲可排的窘境。
“10年,在人藝排的戲不如在外面一年多。我那時提交給劇院一個本子《萬尼亞舅舅》,三年多,都沒有安排上。人生有幾個十年呀,真是浪費青春、浪費生命。”
不想浪費生命的李六乙決定離開人藝,這個過程令他分外糾結,畢竟這裡曾是他的夢想所在。恰在這個時期,自己的好友突發心臟疾病,險些喪命,這更讓他心事郁結。善感的女兒問他怎麼了,他答不開心,女兒說,不開心就走吧。
單純的孩子最直接的語言讓他下定了決心,提交了辭呈,而國家話劇院也為他敞開了懷抱。只是又是各種陰差陽錯,辭職風波過后,他還是在人藝留了下來。
2006年,曹禺逝世10周年,為紀念曹禺,當時92歲高齡的歐陽山尊堅持找李六乙來復排大師生前最滿意的作品《北京人》。
“我和山尊老師之前不認識,見都沒見過。他從我過去的戲知道我,也很關注我,對媒體上寫我的所有正面負面的東西都看過。當時他找我來排《北京人》,我也覺得很幸運。而劇院其實很詫異。”
李六乙記得第一次和歐陽山尊見面,是在山尊老師的家裡。雖然從未見過面,對於山尊老師,李六乙內心一直是很崇敬仰慕的,覺得他就像是傳說中的神。
“那天約的是10點,去了,他夫人說,山尊老師很早就起了,8點多就准備好茶,在客廳裡轉來轉去地等我了。他見了我就說,我們是校友,我就是你的大師哥,不是老師。本來以為90多歲的人可能挺固執古板,可是聊了20分鐘,我們就成了忘年交了。他其實像個孩子,很有童心。我們談對《北京人》這個劇本的認識,談得特別痛快。他是開放和寬容的,他說他是個搞先鋒搞實驗的人,希望藝術要往新裡走。我特別推崇老師說的這一點。”
后來,歐陽山尊出任《北京人》的藝術指導,年過九旬的他常常來到排練場,“每次都會請他來看排戲的進度。我們交流很容易,你把想法說清楚就行了。他們這代老藝術家很真,特別謙遜,胸懷很大,他知道藝術需要創造、需要不同。”
劇排出來,人藝黨委會和藝委會進行的審查。“那天,有點緊張吧。山尊老師來了,讓我坐他旁邊。我們排練有一個導演的按鈴,開始前要打鈴。那個鈴兒就在他面前,他坐好了,把那個鈴兒‘啪’地就放在我面前了。大家都覺得這個開場的鈴兒應該他按,可他直接給我了。”
李六乙一直記得那樣的時刻,一個老藝術家的給予,對他導演完全的尊重信任和權威的維護。“在和他合作過程中,我除了尊重他的藝術,更主要是非常敬佩他對信仰的堅守。他擁有作為一個藝術家的信仰,而在我們這個時代,信仰的缺失很嚴重,是尤其需要呼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