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09月20日16:27 來源:光明日報 手機看新聞
霍達說,她創造了各色人物,也深愛著這些人物。她相信,一千個讀者心中就有一千個韓子奇、韓新月、楚雁潮,一旦化為具體的影像,也許難以符合原先的想象。她不忍看到筆下的“生命”被扭曲、異化,與其如此,不如讓他們仍然以文學形象留在世間。
這個回答似乎讓人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這正是霍達一向對於寫作的全情投入與嚴肅態度的延伸。《穆斯林的葬禮》是霍達銷量最大、讀者最廣的作品,如果拍攝成電視連續劇,受眾面必將更加大大擴展,也許會創造一個收視率奇跡,但她並不把銷量和票房等同於文學價值。對於文學,她有著獨到的理念,並以整個人生踐行。
報告文學:吶喊生涯
1988年11月2日,江蘇某縣發生了一起由於鄉干部催糧引起農民喝農藥自殺身亡的事件。霍達從一份文件中得知此事,春節前夕,她與人民日報記者高寧一起趕赴發生此事的縣裡採訪。
當地領導千方百計阻撓:“哎呀,路太遠,要走十幾裡山路。車子開不過去……”
霍達堅持:“不管路多遠,我們一定要去!”
一路上,陪同的人一再停車,請兩位記者參觀糕點廠和雨花石廠,她們哪有這個心思?下午5點鐘,那人又說:“縣委來電話了,宴會都准備好了,等著你們呢,咱們得往回趕!”
霍達說:“人命關天,還吃什麼宴會?快走吧!”
趕到村子時,天已經黑了。當地干部沒讓她們進村,在村外一間廢棄的空房裡,她們終於見到了死者的妻子,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婦。她的丈夫因為不配合納糧,遭干部捆綁,不堪受辱,服毒自盡。農婦不擅言辭,隻會哭:“我的男人死了,我沒得用了!”這哭喊,道出了她的柔弱無助,丈夫(在當地干部的口中隻被稱為“那個男勞力”)是她的全部,死了男人,她就真的“沒得用了”,誰來為她伸冤呢?
霍達把這吶喊寫進報告文學《民以食為天》。
《民以食為天》發表在《中國作家》1989年第4期,《報告文學選刊》1989年第6期轉載。文章關注的是糧食問題。1984年我國糧食大豐收,使高層過高地估計了農村的經濟形勢,過高地估計了“包產到戶”的威力,忽視了對農業生產基本條件的繼續創造,農業投入逐年減少。此后連續4年,糧食產量徘徊不前。一些地方干部為了完成糧食訂購任務,甚至上門搶糧,干群關系緊張。與此同時,許多國家糧食減產,全世界面臨糧荒。霍達以沉重的筆寫道:“神農氏的子孫在尋找出路,我們已經不再具備‘失誤’的資格。”“未來的10年、20年,如果再出現‘失誤’,我們連糾正的機會都沒有了!”
文章面世,引起強烈的社會反響。也有質疑和抵制的聲音,說此文是“給社會主義抹黑”。
我問“您當時覺得有壓力嗎?”
她答:“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的確,霍達無需害怕,她牢牢把握著行文尺度,大量的採訪調查和一手材料,讓其作品無懈可擊。